让生命充满阳光——记优秀青年花鼓戏演员宋谷
撰文/殷婷
宋谷的父亲是湖南省祁剧院院长,母亲是戏曲演员,毫不夸张地说,打从娘胎里开始他便是听着戏曲长大的。
出身戏曲世家的孩子,童年大多嬉戏于剧团、排练场、演出厅和舞台之间,耳闻目染戏曲音乐和舞台表演艺术。当年幼的宋谷仰着小脑袋,无限崇拜地凝视着台上唱念做打的叔叔阿姨们时,戏曲的种子就这样润物无声地深植于他幼小的心灵,在他孩童纯净的世界里闪耀着诱人的无可抵挡的光芒。
1980年,省祁剧院自创剧目《董永再会七仙女》,在全院海选饰演董永与七仙女孩子的小演员。5岁的宋谷,虎头虎脑,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这机灵可爱的模样,从众孩童中脱颖而出。于是5岁的他便第一次登台,与父母(父亲演董永,母亲演土地婆婆)同台演出,向世人展开了他艺术人生长轴的第一个画面。这个剧目在邵阳上山下乡巡演活动中演出了十几场,小小的宋谷也凭自己的能力为第二年入读小学一年级挣来了课本、书包和学杂费。
“小董永”的成功,坚定了宋谷致力艺术的人生理想。14岁时,他便选择了同龄孩子不同的道路,考入了湖南省艺术学校。而命运之神也随即垂青于这朝气勃发的少年,向他伸出了第一根幸运的橄榄枝。
▲音乐剧《刘海砍樵》饰 刘海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宋谷说,“1990年,中央电视台拍摄电视剧《少年毛泽东》,由荣获华表奖的著名导演陈力执导。陈导跑到湖南挑选演员,我那年才14岁,刚考进湖南省艺术学校。虽然不太懂事,但一想到要扮演毛主席,既兴奋又有一点紧张。”而形象俊朗、眼神灵动、周正刚毅的宋谷,才一出场就抓住了陈导的眼睛。这位阅人无数,有着丰富艺术经验的导演直觉眼前的少年具有较强的可塑性,正是他踏破铁鞋想要寻找的材料。于是,很快就拍板决定,由14岁的宋谷,这个刚出茅庐、毫无影视表演经验的孩子,担任主角——少年毛泽东。
第一次触电就饰演男一号,而且还是和这么著名的导演合作,对许多挤破头想上位想出名的人来说,这小子实在是太走运了。而电视剧的播出也确实让宋谷名声大震,一时间鲜花掌声环绕,“天才少年”“演艺新星”等光环纷至沓来。
然而,面对铺天的荣誉,良好的家教及自身素养,却让这位少年显现出与年龄不符的低调、理智和谦逊。当别人看到他前途的不可估量时,他看到的却是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他深知,过去的荣誉只属于过去,只有立足今天,放眼未来,打好理论基础,一步一个脚印扎实地向前迈进,才可能进一步拓深自我涵养,提升表演技能,从而让有限的生命焕发出无限的艺术光彩。
正是因为这份自醒,在荣誉中,方能淡定从容,不计得失,不飘然自大,不颓废自怜,不自我迷失。宋谷的艺术道路越走越宽。
▲《送表妹》剧照
1993年,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分配到湖南省花鼓戏剧院,正式成为了一名戏曲演员。刚进院团,陈力导演又找上门来,再次邀请他出演《青年毛泽东》。
此时的宋谷,经过湖南省艺术学校扎实的三年学习,无论对人生领悟还是表演技能都有了新的提升。再次出演毛泽东时,已没有当年的青涩和紧张,对毛主席这一伟人形象的把握也更为精准,表演更为生动自然。在他心中,毛主席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领袖。能扮演自己最崇敬的偶像,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激动自豪的事啊!而更有意思的是,事隔5年后,他又被湘潭市花鼓戏剧院邀请,在花鼓戏《特别支部》里扮演青年毛泽东,成为花鼓戏舞台上饰演毛泽东的第一人,并因出色的表演在2011年湖南省艺术节上荣获“田汉表演奖”。
“活在当下”,是这个阳光男孩积极乐观的态度,也是他自始至终为人行事的理念和准则。认真地过好每一天,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生活如此,事业如此;影视如此,戏曲如此;男一号如此,小配角亦是如此。
宋谷毕业的九十年代初,正是我国处于市场经济初步发展的社会重大转型时期。戏曲已经从过去的如日中天渐渐缩退至城市一隅,而新兴的电视电影则如火如荼,抢占了几乎全部的市场,占据了人们的视野。在这样的可谓萧条的大环境中,正处于耀眼青春、活力无限的他,又是有着傲人的影视佳绩和令人艳羡的导演人脉资源,那么走上专职影视道路几乎就是有目共见也似乎是相当明智正确的选择。然而,宋谷却走进了湖南省花鼓戏剧院的大门,成为了一名专业的戏曲演员。
虽然人生第一次出镜是电视,虽然让他声名鹊起的也是电视。但出身戏曲世家,热爱戏曲表演的他,那颗幼年时期便深深植入的戏曲种子,不仅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消亡,反而倔强地生根发芽,终有一天,竟至枝繁叶茂,奏出了生命的最强音。
这,或许就是一种戏曲情结。耳濡目染,口口相传,一年年,一代代,戏曲的因子就这样沉沉浮浮、明明暗暗,在人们成长的岁月里沉蕴积淀,在我们流淌的血脉里奔涌澎湃。
宋谷很为自己是省花鼓戏剧院的演员而骄傲。省花作为享誉全国的地方戏曲院团,集大成于一体,精品剧目荟萃,名角大家云集。在这样的艺术殿堂有着太丰厚的营养可供吸取,而老一辈艺术家关爱后进诲人不倦,让年轻演员如沐春风并迅速成长起来。形象俊朗又天资聪颖,肯下苦功,勤奋钻研表演技能的宋谷,如鱼得水。自进院以后便屡次凭借出色的艺术才能得到院领导赏识,担任了一大批新创剧目或传统戏的男主角。
通过省花这扇门,宋谷比以往更清楚地看到了我国博大精深的戏曲文化。他深深地陶醉、沉浸在这个艺术海洋中,用自己的努力拼搏,成就着他生命中最初也是最深的感动。
▲《乡里警察》剧照
第一个戏便是1998年的《乡里警察》。宋谷说:“这个戏是我们团里重点抓的剧目,是一部众星捧月的戏,是我第一次担任一号人物的戏,也是一部对我帮助最大的戏。”在这部戏中,除宋谷饰演主要角色乡里警察,是一位出道不久的年轻演员之外,其他的演员,凌国康、李小嘉、叶俊武、刘赵黔、田既安等,全部都是省花顶尖的艺术家。这也就是为什么说《乡里警察》是一部“众星捧月”的戏了。而这批老艺术家们甘作绿叶衬红花,无论台上还是台下,对宋谷无论是唱腔还是表演,一路陪着他走来,悉心指点提携,这让本就天资聪颖的宋谷更加进步神速。这部戏排下来,宋谷自谓脱胎换骨。而他在戏曲方面的造诣也开始显露光华,吸引着人们惊喜、欣赏的眼光。1999年,为迎接建国50周年,《乡里警察》进北京献礼演出。演出结束后,文化部召开了专家座谈会,当时就有一位专家兴奋地说:“我非常高兴在湖南花鼓戏上看到了一个年轻演员,而且是一个偶像型的演员。……要把他打造成一个偶像,这样的演员能带动一批年轻观众,推动一个剧种的发展。”
这段话对宋谷而言,是一个极高的赞誉和肯定。而听闻此言的他,在高兴之余,更是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几分。从此,省花对他的要求更高了,培养的力度也更大了,排练剧目的任务接二连三的落到了宋谷身上。
2000年排演《阿弥石》,与李左分别担任第一组和第二组的主演,各自公演两场,大获好评。虽然这个戏宋谷没有参加汇演,但在这个戏中他深入研究角色并自创了一些表演方式,总结了一些表演心得,那段经历是难忘的,也是宝贵的,更为后面2005年排演《走进阳光》,在塑造人物舞台形象上,奠定了极为扎实的基础。
宋谷在影视界有句名言“我从来没有演过配角”。受上天眷顾的他,天生俊朗的容貌,舞台上是戏曲界不可多得的白面书生,荧屏上是女生青睐的帅气小伙。无论是第一次触电,还是后来触电,他一直都是头号角色的不二人选。其实,这句话既是他从艺人生的一句概括,也是他表演艺术的一番心得。“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哪怕是一个配角,也是要用全心全力去琢磨去钻研去演绎的,那么无论角色戏份如何,哪怕只是一句台词的龙套,在演员的心中都是极其重要的角色,也就自然没有什么配角一说了。
那时的他,可能不曾想到,不久的将来,不仅是“影视”,“戏曲”上他也即将迎来辉煌。“影视”和“戏曲”将会成为他的左膀和右臂。在他的生命中,两者不可或缺,既互相交织又彼此辉映,在艺术的道路上塑造了一个个鲜明的形象,在人生的旅途中感悟着一道道隽永的风景。
为演好《走进阳光》中的男主角“宋云剑”,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农村青年,宋谷下足了功夫。他为摆脱自己“阳光型”的外形气质条件的拘束,每天不停地揣摩剧本角色,偷偷观察生活中乡里人、基层民众的动作举止,通过“瞟学”茅塞顿开,从而演活了“宋云剑”,也成功挑战并突破了自己的常规戏路。在魔幻音乐剧《刘海砍樵》中 ,为提升自己肢体的灵敏性和音乐感,他用舞蹈演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从早到晚进行魔鬼式的形体训练,汗流满面,大冬天的竟是每天要湿透两套衣裳,最终以全新的面目顺利完成了一个戏曲演员对音乐剧的演绎。在花鼓戏《连升三级》里,面对只有一小段台词的太监,冥思苦想丑角的扮相和表演,硬是突破了自己英俊潇洒的小生行当,将一个阴阳怪气、老朽可笑的太监进行了入木三分的刻画。
▲《走进阳光》饰 宋云剑
不停地尝试,不停地历练,永不放弃对更高水准艺术的追求。这是宋谷一直在做的事。聪明出于勤奋,天才在于积累。汗水的浇灌也换来了各项荣誉的开花结果。1999年他主演的花鼓戏《乡里警察》参加第六届中国艺术节获“文华新剧目奖”,他个人凭借出色的表演荣获湖南省最高奖项“芙蓉表演奖”;2003年,年仅28岁的他被评为国家二级演员,成为当时湖南省获得副高职称最年轻的演员;2006年参加全省第四届青年演员大奖赛荣获“十佳演员”,并从“十佳演员”中脱颖而出被授予“头牌演员”称号;主演的花鼓戏《走进阳光》荣获全国地方戏优秀剧目展一等奖,2007年该剧参加第八届中国艺术节荣获“文华剧目奖”,他个人更是凭借剧中“宋云剑”的出色饰演,荣获了文化部颁发的第十二届 “文华表演奖”,这也是我国舞台剧最高的个人奖项。后来,《走进阳光》又进入全国舞台艺术精品三十台。2008年他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再次成为当时湖南省获此职称最年轻的演员;2009年,被评为湖南省十大青年文化名人;2013年入选湖南省三百文艺工程首批入围青年艺术家。
▲《书房调叔》饰 小叔
戏曲界的荣誉同时辉映着影视界的名声,犹如双生花般,各灿光华。
在《刘三姐》《望月湖的故事》等多部影视剧中,宋谷均担任主角。长沙电视台当年拍摄《雍正王朝》时,他也是乾隆皇帝的扮演者的人选。而2003年,他出演了一部由湖南经视自拍的室内方言情景喜剧《一家老小向前冲》,创下了湖南电视荧屏上播出集数最多、播出时间最长的电视剧纪录。人气飙升指数名列第一,成为众多湖南观众周末首选与必看,并冲出湖南,进入湖北经视等十几个省级频道。该剧的火热极大地提升了宋谷的知名度,让他被全省、全国观众认识和喜爱。走在街头,不时有市民热切的目光定点,更有粉丝小女生惊喜的呼叫和交头接耳。“严子富”这个角色名称几乎代替了宋谷的真名。
而出演子富这个角色,宋谷笑着说这一切也是因缘际会。本来最初剧中严家四兄弟的角色定位不是现在这个阵营。老大严子荣由导演黄鹤亲自担纲,老二严子华由笑星周卫星饰演,老三严子富也是由另一个人饰演。后来,导演组开会商议,觉得这四兄弟年龄偏大,又是老面孔,难以吸引观众,于是决定另外物色人选。最开始的时候,制片人肖光辉把他叫过去是演老四子贵的,但后来王硕导演觉得他气质比较儒雅,从形象来看,更适合演老三子富。于是这才有了宋谷的出演,也才有了我们现今在电视荧幕上喜爱并熟知的子富。
▲《红丝错》饰 薛春林
关于戏曲和影视,宋谷并不像一般人所认为的两者之间是冲突的不能并存的,或者说,在一些人眼里,专业的戏曲演员去演影视剧,多少显得有些不务正业和市场化、利益化。
诚然,影视能带来戏曲无法比拟的经济收入,但我们更要承认的是影视这一新兴媒体以其便捷性和传播性,更易为当今人们尤其是年轻人所喜闻乐见。时代在变,人们的娱乐方式和欣赏习惯也在改变,如何宣传戏曲文化,尤其是借着电视媒体的东风,提升戏曲的普及度和知名度,让更多的观众尤其是年轻人了解我国的传统戏曲文化,这是一个亟需解决、理应重视的研究课题。
而栖息于戏曲和影视两个媒介当中的宋谷,自有他的理解和看法。在省花鼓戏剧院长大的他,对花鼓戏这个剧种,对省花这个有名的戏窝子,有着圈外人难以理解的深厚感情。入院21年来,18岁到现在,省花的兴旺成败,每一个足迹,每一点事情,都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这种温暖的感觉已超过家的概念,荣辱与共,同呼吸共命运。他希望自己在影视圈的名气同样也成为推介花鼓戏的一块金字招牌。他是影视圈里的偶像,可他也是花鼓戏舞台上的偶像;他是电视里的严子富,可他也是花鼓戏里的宋云剑!借着电视这个媒体,他希望能让更多的观众了解戏曲,了解戏曲演员。更何况情景剧《一家老小向前冲》其原汁原味的本土幽默、乡情乡韵的家长里短、亲切感人的百姓故事,其审美情趣和创作宗旨跟我们的花鼓戏又是何其的相似相同,这难道不是另一个活在荧屏中的花鼓戏,是一个加上唱词便可以在舞台上演出的花鼓戏吗?
▲《湘绣情》饰 林慕鸿
但愿终有一天,人们能理解这些,从而把目光更多的投注到舞台上,投注到我们优秀的传统戏曲文化上。就像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我们那时的戏曲是那样的为人们所熟知喜爱,不可或缺。我们的戏曲演员就像如今的影视巨星一样,光芒四射,被全国人民狂热地追捧和喜爱。
天时,地利,人和。而归根到底,是“人和”二字。只要人在,总归就有希望。
谈起今后在艺术道路上的规划和想法。宋谷笑着说,除了演员,他很想尝试去做戏曲导演。在学校就喜欢自编自导自演话剧和歌舞的他,进入省花鼓戏剧院后,也不时地编排一些歌舞类或“群戏”场景。在2009年花鼓戏《作田汉子也风流》中,他更是与童小阳导演一起合作,共同执导该戏,并因此荣获“田汉导演奖”。
“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鼓励,我很感谢童导,这个戏不仅锻炼了我,获奖也证明了我的能力。当导演是我对未来的规划和想法,2014年我就特意参加了全省的导演培训班。以后若有机会,我还想去中戏上戏系统地学习几年。当然,不管未来会怎样,重要的是走好现在的每一步。”
所以,做好自己,活在当下,积极,乐观,让生命充满阳光。宋谷就这样灿烂地笑着,感染着周边的人群,也激励着自己一如既往,奋勇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