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花鼓戏舞台上的硬汉肖其昌
▲肖其昌 生活照
我进湖南省花鼓戏剧院(当时称为省文工团花鼓队)的时候,正值花鼓戏移植革命样板戏《沙家浜》演出的鼎盛时期,那时的肖其昌在剧中不仅演十八个伤病员中的一个,还要接着演三抢四扎翻跟头的新四军战士,当时只是觉得他身手不凡、举止潇洒,是凛然大气、地道的硬汉形象,因为他没有一句唱腔和台词,也就无从知道他的其他本领了。
熟悉肖其昌后才知道他是省花男演员中身段、唱腔、表演很全面和拔尖的人才。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初,花鼓戏演出队推出了一台小戏,其中最受欢迎的剧目要数在社会上产生强烈反响的《好班长》,剧中张思德这个中心人物的成功塑造,得益于肖其昌的编导才能和演绎技巧,当张思德身挎军包登场亮相,立马一个小跳而跃上了一个小山岗,且挥臂拭汗以一曲“ 登上高山,革命战士心欢畅……” 的豪迈唱腔,唱出了张思德对祖国、对人们真挚的热爱,他的举手投足是那样的豪放而舒展,赢得了观众热烈而经久的掌声。剧中有一段张思德从井里救出小兰(李谷一饰演)的戏,肖其昌编排了以托举、炫子、翻身、平转、蹦子、抛接等一系列高难动作组成的双人舞蹈,小兰也以一段感人肺腑的 “小兰忘不了这一天……” 的甜美唱腔,表达对人民子弟兵张思德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那段漂亮、优美的舞蹈在舞台的一束蓝色追光下,与剧情是那样的呼应和谐又相得益彰。这种一改英雄高、大、全的表演模式,换以淳朴、憨厚、清新、平凡中见英雄本色的自如表演,给观众带来了样板戏之后湖南花鼓戏舞台上的全新视觉体验,使得《张思德》这个开场小戏在当时一炮而红,在整个湖南文艺界引起了轰动效应,成为了省文工团最重要的甚至接待外国友人的必演剧目。
▲《牛多喜坐轿》饰演 泥土
肖其昌善于观察和体验生活,在《牛多喜坐轿》扮演泥土一角时,他根据剧本对角色、人物性格的提示,自己悄悄去找泥土性格的乡下人交朋友,观察他们的言行,当他一进排练场就成了泥土这个人物。彩排之前他更是不声不气的到一个很小的理发店剪了一个土得要命的头进了后台,所有候场包括在继续化妆的人看着他的模样笑倒一片,导演一见大吃一惊,三分钟没出气,然后,一顿作死地狂表扬,高度肯定了他对于人物的造型设计。剧中泥土心里喜欢一个已有对象的姑娘,见没人的时候他左顾右盼的以两只脚横着轮流半步半步地靠近姑娘,他那诙谐的表演引得观众哄堂大笑。在赴北京参加全国戏剧调演中他的表演获得极高的赞誉,特别是在专家座谈会上,专家一再赞誉牛多喜和泥土两位演员的绝佳表演,当时的电影《咱们的牛百岁》都借用了泥土的表演形式和人物造型。
▲《野鸭洲》剧照
花鼓戏剧院70年代中、末,《野鸭洲》一剧在全国享有盛誉。剧作者之一的陈芜先生亲自提议肖其昌饰演剧中双贵这个角色,当肖其昌接到《野鸭洲》这个剧本后,他又开始自己悄悄地进入了体验生活的程序。肖其昌生活中人缘特别好,到处都有好朋友,他在一个农机站找到一位叫三哥的好朋友,和他一起开拖拉机下田,一同吃住、一同玩耍。当剧中完成了对台词这一程序后,进入排练厅走地位时,他的角色就满身都是戏了。导演和肖其昌一起设计的双贵几段戏非常的精彩。A.双贵穿着白网鞋开着拖拉机下了田,队长提着饭篮给他送饭,喊了很久他就是不上岸吃,队长告诉双贵为他炖了鸡,这时他才把白网鞋一伸 “喋” ,队长心领神会,只得脱掉鞋袜到田里把他背到田埂上吃饭……B.他与秋二嫂在行进中的一段边唱边舞的戏,也编排得非常的活泼、诙谐,现在回想起来也有点东北二人转的感觉,非常的受观众欢迎。肖其昌把一个在当时那个农村社会中所有农民羡慕的拖拉机能手、一个向往城市生活、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双贵演活了。
▲《刘海戏金蟾》饰演 金蟾精
1983年省花的经典剧目《刘海戏金蟾》应邀出访美国,肖其昌扮演剧中大花脸、反派人物金蟾精一角,充分地展示了他的唱、做、念、打、演的深厚功底,韵味地塑造了一回硬汉子的角色。肖其昌有惊人的控制功底,他在剧中的亮相,就引来观众如雷的掌声:当大幕徐徐打开,在清亮的由弱渐强的音乐声中,万物在春天悄悄苏醒,深山潺潺流水、鸟语花香,美景如画、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金蟾精单腿矗立于一块庞然大石上端、双手合十,另一腿悬空造型背对观众,如一尊石雕纹丝不动,随着音乐的逐渐展开,他继续在单腿矗立中做着一系列舒展、优美的蛙形舞蹈动作,以示春的觉晓……《刘海戏金蟾》在美国的成功和轰动性的演出惊动了当地,各大媒体争相采访和报道演出的盛况,其中也有大量篇幅是赞扬金蟾精的扮演者肖其昌的,《纽约时报》的记者报道说,“金蟾精的扮演者肖其昌武功盖世!”武功盖世的评论虽然有点夸张,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湖南花鼓戏这个注重功夫、程式的剧种里,他的确可称得上是“武功盖世”。
除此以外,肖其昌还在《三里湾》中饰演范登高、《智斩鲁斋郎》中饰演包公、《杜鹃山》中饰演雷刚,《沙家浜》中饰演胡传魁等等角色,不管是现代戏的青年、中年、壮年、老汉,还是古装戏里的小老生、小丑、大花脸,正反两派的人物塑造,他都能驾驭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表演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像他这样戏路宽广的演员可谓是凤毛麟角,不愧为花鼓戏舞台上能文能武、德艺双馨的艺术大家,一个为人豪爽仗义的铮铮硬汉。